“龐氏騙局”引發了美國次貸危機,而一名醫生導演的疫苗接種事故,卻在全世界範圍內引起花店了反疫苗運動。
  1998年,英國皇家自由醫院胃腸病學家安德魯·韋克菲爾婚禮主持推薦德在權威醫學雜誌《柳葉刀》發表論文,稱一些兒童在接種麻風腮(麻疹、風疹與腮腺炎)三聯疫苗後,出現了自閉症癥狀。
  雖然12年後,《柳葉刀》撤回了這篇數據造假的論文,韋克菲爾德本人被吊銷行醫執照,但這場騙局帶來的影響遠未結束。聲勢浩大的“反疫苗運動”席卷全球:法國有抗議者相信,接種肝炎B型疫苗會引起票貼多種硬化症;在美國,人們誤以為疫苗中的硫柳汞會導致自閉症;印度流傳著兒童乙型流感疫苗會導致乙型腦炎的謠言;在南非,人們聽信從英國漂洋過海來的謠言,拒絕接種疫苗而出現了一批麻疹患者。
  如今,回頭再看這些疫苗信任危機,專註研究日本疫苗賠償法例的學者杜儀方頗有感慨:“疫苗是一個典型的風險領域,每個正常人,在不知道它全貌的時候,都會往最糟糕的地汽車借款方去想。風險領域最強調的就是風險交流,只有相關信息得到充分披露,消費者才能理性去選擇與面對。”
  所有這一切的教訓是,接種疫苗不應該是一個由家長為信用貸款孩子作出的個人選擇,它是個公共衛生問題
  雖然事後看來,韋克菲爾德的研究論文連基本的隨機對照試驗都沒有。“甚至不是科學的研究,只是一個小伙兒在描述一件事——12個孩子,裡面9個覺得孩子有自閉症,其中8個孩子的家長記得癥狀是在疫苗註射不久後出現的。”2014年年初,一位普利策獎得主在美國《洛杉磯時報》上用近乎痛心疾首的語調回顧此事,“這項研究已經是不列顛有史以來出版過最出名的科學論文之一,不過是聲名狼藉的那種。”
  “有些癥狀雖然是在接種之後發生,但與疫苗並沒有因果關係,在醫學上被稱為‘偶合反應’。” 上海疾控中心從事疫苗接種管理工作的陶黎納解釋。判斷是否屬於偶合反應的根據之一是統計數據。一般來說,要將接種疫苗人群與未接種疫苗人群的數據對照,通過兩組數據出現的明顯不同,才能看出疫苗的效果。
  事實上,許多疫苗信任危機事件,就源自偶合反應。譬如席卷歐美的這場反疫苗運動,科學家後來分析稱,自閉症或其他精神損傷性疾病通常在幼兒18到24個月大時開始顯現,而這恰好也是孩子接種多種疫苗的時期。就像陶黎納所說的那樣,或許先後發生,但沒有因果關係。
  韋克菲爾德的論文發表後,得到了各界人士的支持。陸續有病理學者、生物學家宣稱,在自閉症兒童血液和脊髓液中檢測到麻疹病毒高抗體。2001年,首相布萊爾和夫人切麗拒絕透露他們19個月大的孩子是否接種了三聯疫苗;謠言傳到了法國,小孩只能接種麻疹疫苗。
  當時,質疑這一“科學事實”以及任何捍衛疫苗的人都會遭到攻擊。美國兒科醫生保羅·沃菲特因公開宣稱給自己的孩子接種了疫苗並沒有引發自閉症,而收到了恐嚇信,甚至得到聯邦調查局的保鏢保護。
  然而論文發表12年後,被揭穿的是韋克菲爾德。原來,他接受了想要起訴疫苗公司律師的資助,擅自篡改病例,論文中提到的12個孩子有5個在接種疫苗之前就已經出現孤獨症癥狀,還有3個從未有過孤獨症癥狀。
  但疫苗行業遭到重創。英國接種麻風腮三聯疫苗的兒童數量銳減,2004年,該國疫苗接種率降低到80%,麻疹的發病率則直線上升。根據美國疾防中心的數據,該論文發表後,已有3名兒童因未接種疫苗而死於麻疹。
  如今人們能清晰看到整整一代人降低疫苗接種的後果。在一張美國外交關係協會公佈的2008至2014年全球“疫苗可預防疾病爆發圖”上,美國國土上充斥著大大小小的百日咳疫情,而歐洲以及非洲密佈褐色的麻疹疫情。
  “所有這一切的教訓是,接種疫苗不應該是一個由家長為孩子作出的個人選擇,它是個公共衛生問題。因為未接種孩童罹患的傳染病會對整個社會造成威脅。”看過了全球疫情地圖後,《洛杉磯時報》老記者在報道中吼道。
  疫苗出現非常嚴重的健康事件的情況極為罕見,並且會得到細緻的監測和調查
  如何在疫苗危機中恢復公眾信任,對於衛生官員、科學家來說是個大難題。反疫苗運動陣營中,不乏各界名流:美國《花花公子》封面女郎麥卡錫和她的好萊塢明星男友金·凱瑞常常在電視節目中,侃侃而談“疫苗造成的精神問題”;肯尼迪總統的弟弟羅伯特在《滾石》雜誌撰文,把兒童疫苗中的汞含量說高了一百倍。
  “我們接受的訓練不是用來乾這個的。”兒科醫生沃菲特認為科學家應該更努力去贏得公眾,“但為科學而戰是我們的責任。”
  如今,在世界衛生組織網站上,專門有一個網頁來闡述“關於疫苗接種的傳言和事實”,其中兩個傳言就是“疫苗含有水銀”與“疫苗會導致自閉症”,WHO以“沒有證據表明疫苗中的硫柳汞用量會對健康構成威脅”、“沒有證據表明麻風腮三聯疫苗與自閉症之間存在關聯”,回應了那一場轟轟烈烈、延續十餘年的反疫苗運動。
  相比之下,在美國疾控中心的官網上提供了與疫苗有關的各種資料,細緻到每種疫苗接種後可能發生的不良癥狀,以及每一種癥狀出現的概率及時間,以供家長比對。
  為了進一步做到公開透明,這個官網還有一個名為“您孩子的疫苗之旅”的網頁,用簡潔的數據圖片說明瞭疫苗從研發、生產到監測的全過程:研發時會經過大規模的對照組實驗,生產時會考慮不同年齡段等各種因素,而複雜的監測體系保證了科學家們能實時對疫苗效果追蹤評估。
  全方位、各階層地開展公眾教育是重塑疫苗安全的關鍵。浙江工業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杜儀方還記得,上世紀70年代,日本民間也曾興起過對疫苗的懷疑。當時,接種牛痘而產生不良反應的案例出現在東京、大阪等多個城市。
  面對這次疫苗信任危機,日本政府首先降低了疫苗的接種費用,原本應當個人承擔的部分由政府來承擔,同時,改變從前個人去醫院接種的做法,變成讓醫生到學校與社區去接種,在經濟、便捷度方面加強了人們的接種意願;此外,很多關於疫苗的信息會在媒體上公開,藥廠開放讓媒體採訪,社會可以去瞭解整個疫苗的生產流程與鑒定流程。
  杜儀方看過日本政府拍攝的相關紀錄片,片子記錄了疫苗是怎麼被生產出來的,中間怎樣去抽取樣本,怎樣去鑒定,過程是否保持公正。有段時間,這部紀錄片不斷在電視臺上播放。
  如今,日本政府早已不再規定兒童的強制接種疫苗,可這並不妨礙疫苗接種率保持著高水平。“經過這麼多年的宣傳,要接種疫苗已經是家長們的一種共識了。”杜儀方說。
  針對這種不可避免的疫苗接種“惡魔抽簽”,很多國家的政府致力於從保障補償的角度予以補位
  除了加強科普工作,完善的疫苗監測體系也是重塑公眾對疫苗信任頗為重要的舉措。美國的疫苗監測體系分三部分——首先是疫苗不良反應事件的報告系統;然後由疾控中心與若干醫療機構合作組成疫苗安全數據鏈,以監控識別確實因疫苗而引發的不良反應,最後是幾大醫學中心組成的研究機構,對疫苗引起的不良事件作臨床免疫安全評估。
  “沒有一種疫苗是100%安全或有效的”,美國疾控中心網站將這句話廣而告之。這種嚴重反應發生的概率,大約在100萬分之1到2左右。在日本,有一種形象的說法,叫做“惡魔抽簽”。接種的人數夠多,就一定會有人被抽中。
  針對這種不可避免的疫苗接種“惡魔抽簽”,很多國家的政府致力於從保障補償的角度予以補位。在日本,接種後發生不良反應會得到不少補償。杜儀方舉例說,對那些因接種疫苗殘疾的人,政府甚至考慮到通貨膨脹因素,會每年支付給當事人一筆足以治療並彌補工作損失的補償款。
  在美國,20世紀70年代發生過一系列對白喉、百日咳、破傷風等疫苗引起不良反應的訴訟。為了避免藥企因為巨額賠償退出疫苗生產市場,美國在1986年出台《國家兒童疫苗傷害法案》,兩年後國會又根據這一法案通過了《國家疫苗傷害補償計劃》,這是一個為瞭解決疫苗不良反應而建立的無過錯責任體系,由聯邦索賠法院、司法部以及人類健康服務部共同管理,賠償範圍涵蓋了所有常規推薦的兒童疫苗。
  被反疫苗人士視為惡魔的沃菲特醫生,業餘時間還喜歡研究人類的反疫苗運動史。他發現,近兩百年來,人們就沒在這個問題上消停過。
  在19世紀的英格蘭,儘管人們發現了牛痘可預防天花,還是有許多人拒絕接種。諷刺畫家在雜誌上為接種人士按上了奇模怪樣的牛頭,這些偉大的小冊子作者們就像如今網絡上一呼百應的名人一樣有著超乎想象的影響力,“那是反疫苗運動的誕生,”他說,“到1890年,他們已經使免疫率下降到了20%的量級。”
  運動結果是天花在英格蘭的再度爆發。提起這段歷史,沃菲特吸了一口氣:“你想要相信,我們能夠從中吸取教訓。”
  對於疫苗恐慌,杜儀方也有了自己的看法:“作為普通家長並不知道疫苗從生產、監管、乃至接種不良反應後補償的情況。但如果有一個疫苗審評的技術數據平臺,把政府在面對突發事件時的應急反應,疫苗的監管、研發,包括它的臨床試驗結果公佈在上面,人們能看到,其實只有100萬分之1的不良反應概率,相比起人們光能從媒體上看到各種打疫苗後得病的消息,這要更讓人安心。”
  與美國疾控中心網站相似的一點是,她立刻就能從日本厚生省(相當於衛生部)的網頁上查到各項疫苗的每年接種人數、發生不良反應的人數分別是多少。  (原標題:應對疫苗恐慌:信任比黃金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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